□ 冰泉

隐在青灰色的天幕里，

只肯露半阕模糊的轮廓。

狗蜷着昨夜的余温未醒，鸡已踮脚啄开晨色，

连风都轻手轻脚，怕碰碎这刻的静。

倔强的月亮还悬在檐角，没肯收工，

像枚弯着腰的银针，

正细细缝补昨夜没说尽的星子与秘密。

晨雾漫过屋檐时，村庄便笼了层薄纱，

墙根的过路黄被露珠浸软，

沾着夜的浓墨轻轻滴落，

一瓣瓣，绽成纽扣大的花。

草丛深处先递出怯生生的虫鸣，

颤巍巍的，像初学琴的指尖在弦上试探。

不多时，远近的虫儿都循着声来，

你应我和，竟织出规整的秩序，

没半分杂乱。直到某一刻，浪头似的合奏突然收了，

大地便冷下来，只剩清寂在蔓延。

炊烟是最先醒透的。

自青瓦上垂直升起，起初细得像孩童的手指，

轻轻拂去檐角残留的夜。

继而舒展开，成了流动的薄纱，

慢悠悠融进微明的苍穹里，

也钻进人心里藏了多年的旧时光。

院子里的声响是踩着炊烟来的——

东家的木门“吱呀”推开晨光，

西家的竹筐落地，鸡鸭便扑棱着奔向菜畦，

细碎的声响缠在一起，拧成最朴素的晨曲。

核桃树下的老牛，正垂着眼嚼时光，

每一口都慢得像要把岁月嚼出甜来。

一声猫叫突然从墙头上滚过，

惊飞了枝桠间打盹的麻雀，

翅尖扫过房顶时，只留几道灰影，

转眼便没入雾里。

终于，阳光刺破雾霭，

给村庄裹了层暖融融的糖。

树叶亮得晃眼，瓦片缝里漏出光，

连爬满青苔的老墙，也被熨帖得温柔起来。

（作者系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、丰都县作家协会会员）

编    辑：彭荣庆

编    审：林雪琴

副总编：张建华 

总    编：周雄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