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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 秦爱华
转过那条小河,就来到了冷浸溪,我的家。
布谷鸟在山间唱着欢迎曲,时高时低,抑扬顿挫。那只画眉,看见了我格外亲切,呼朋引伴地在树上跳跃欢腾。
一脚扑进绿茵里,到处都是小草、绿树,茂密得连路都像是从绿色中蹦出来的一条缝隙。一眼望去,绿用最浓密的绿意与我对视,片刻后认出我来,立刻热情地扑过来,轻抚我的发梢,还把一枝枝黄澄澄的枇杷伸到我跟前,邀请我采摘品尝。
刚刚下过一场雨,一切都绿得清新,田野被夏的调色板调出一行行五线谱,泼洒出浅绿色的梦想——秧苗,或稀稀疏疏,或胡子拉碴,水光潋滟,镜子般倒映出秧苗的倩影,在天光下安静怡然。一浪高过一浪的玉米伸出绶带一样的墨绿色臂膀,坚定地簇拥着,挨挤着。白蝴蝶翩翩然然,不紧不慢走在前面引路。
家里的那只猫,情商实在不高,看见我们走到巷道,立刻躲到了柴楼,母亲迅速安慰并叮嘱它:“妹,这是自家屋头的人回来了,莫躲倒起,看清楚喔,这是大姐!”不知它是傲娇还是憨,偷瞟了我一眼,就不见了踪影,枉费了去年一个暑假它把我的草帽当作床,睡得昏天暗地。
折耳根举着白色的花束,从地坝边压着它的柏树桠里挤出来。几只母鸡排成一列,比赛谁啄的菜叶最多。
一切都掩映在绿色里,就连星星点点的房屋也是绿色的,绿色从它的檐角伸出来,画满瓦盖子,画满墙壁,画满我的眼睛。
不知是谁提议——讨菌子(捡蘑菇)。七八个人提着篮子走在铺满野草的土路上,一路上玉米一片连着一片,半人高,白色的野花缀满路沿。
来到长井寺树林,也许是快到傍晚,讨菌子的过了几拨,我没有看到一朵。每走过一处,曾经在那里捉过的迷藏、捞过的渣渣(掉地上的枞树针)、放过的牛儿、讨过的菌子的影儿,却一一放映在眼前,甚至连小伙伴的笑声都插播在名为童年的这部电影里。
这片树林也是我上学的必经之路,曾经我们背着书包在林中追逐奔跑。一次有同学得罪了我们,我们用几根包谷杆抬着纸箱做的衣柜,吹着唢呐,送她出嫁,让她恨了很久。当时我们那得意劲儿与傻样,现在想来真是太幼稚了。
一两个小时过去了,我没有讨到一朵菌子,却讨回了我的童年。原来它一直没走,就躺在记忆深处,那是经久不衰的乡愁。
不走寻常路的弟弟却讨到了,远看有半塑料袋,他却笑说只有几朵。近了一看,却是我这辈子没有见过的,大过我手掌好几倍的大枞树菌,新鲜而有活力。大家围着它拍照夸赞:“真是讨出了新高度,讨到了大菌王!”
回城的时候,在母亲的“还要装点啥子”和父亲送了一程又一程的“开慢点”叮咛中离去。一路布谷鸣叫送行,我回头,看见父亲还站在那个山梁张望。
(作者单位:县第一小学校)